時代的眼淚――言小與我

□  曾因為言小發生過的特殊或瘋狂事件：

我家是所謂的窮鄉僻壤，一無租書店，二無書局，彼時猶是DOS（沒聽過的話，表示貨真價實的年輕）年代，別說網路了，連電腦都沒摸過。

但家附近的空地突然有人擺攤賣書，身上有壓歲錢的我便去逛了，入手第一本言小――舒薔的《完美女人，完美的愛》，封面繪圖沒記錯的話是初出茅廬的陳淑芬，純手繪，希代文叢出品……不知道希代文叢者請退散，咱們之間有深深的時代鴻溝呀。

話說這二十多年來，也就這一百零一次有人來這深山裡擺攤賣書，所以內心始終默默認為此乃言小大神的安排。

窮學生時代，窮歸窮，但買書始終是我之於作者最好的支持方式，一禮拜只花四十塊買一條白吐司果腹，只為把飯錢存起來買心愛的小說。當時人在山區學校讀書，每逢喜愛作者出書，不惜翹課搭公車去市區買熱呼呼的新書，一趟來回搭車+候車時間三小時跑不掉，車錢足夠買一碗熱呼呼的鍋燒意麵果腹。

也曾為了買絕版多年的外曼，騎著機車在大街小巷尋找歷史悠久的租書店，突兀登門就問有無舊書要賣，最誇張一次是直接殺去租書店老闆老家的倉庫，花上好幾個小時在陰暗、空氣不好、一大落一大落佈滿灰塵的書堆裡翻找想要的書。

雖成果豐收，但走出倉庫時，渾身又髒又臭，更花了好一段時間整理被塵封多年的書。

開始工作賺錢後，努力收集喜歡作者們的每一本書，最瘋狂時曾經一年買超過五百本――當時病得不輕。

近幾年較瘋狂的事件應該是連續N年大老遠舟車勞頓北上參加一年一度的台北國際書展。為省錢買書，盡可能搭客運，光來回搭車時間上看十小時，若再加上候車時間，更是漫長。

去書展時不只掏錢買書，還會努力用相機記錄會場的種種，並近乎鉅細靡遺地寫下關於自己在書展點點滴滴。

去年終於看破，不再虐待自己花費時間金錢精力去參加已完全淪為出版社年度搶錢大拜拜的書展。

□  曾經最愛的作者/書籍/題材：

宋思樵。她是我第一個逢書必買的作者。

小時候覺得她文字極其優美，後來大了些發現她太咬文嚼字了，過度修飾的詞句讓我一直很出戲，只好默默放下。

席絹。不再愛是因為她徹底升級為吳老師了。

也不是說教不好，但篇幅過長，著實令人不耐。

且吳老師後期貌似怕讀者理解無能，總習慣鉅細靡遺交代故事的背景，落落長，長落落，十分考驗我薄弱的耐心。不過，目前還持續收書中，收書癖傷不起。

凌玉。簡言之，魔心典化了。

雷恩那。她曾是動植物之家極少數具個人風格的作者之一，可近期的故事風格過於一致性，重複的套路，類似的情感軌跡，閱讀上難有驚喜。

單飛雪。喜歡單阿姐筆下獨樹一格的都會言情，只是後期質變了，添入過多的狗血，故事都走味了。

黑潔明。如果感動一再被重複使用，幾次後容易麻木，然後是厭倦，最終淪為矯情。不過，作者的讀者群廣大，不差小小讀者一枚，只好祝福她永遠「自得其樂」，我不想再看這麼令人累的故事了。

當然也可能是我喜新厭舊，之於只能一直反覆吟唱舊曲的作者特沒耐心。

□  為什麼不再喜歡這些作者/書籍/題材：

因為沒辦法一直停留在十幾、二十多歲，環境、年紀都會改變閱讀的心境。況且我早脫離作者設定的讀者年齡層很久了……

因為再好吃的菜，一直吃一直吃也是會膩，何況只是換湯不換藥。

因為言小之於我從來不是消遣，是希望能陪伴我走一生的好朋友。

如果那些作者那些書只能陪我一段短短的路，只好揮手說再見，在前方的路上一定還有很多美好等待我去挖掘。

森林何其大，老把自己困在一棵枯樹旁，不值得的。

□  隨著年齡漸增，對於言小的喜好開始改變：

年紀小時傻傻以為轟轟烈烈才是所謂愛情。

年紀大了後，好想穿越回去，告訴小時候的自己：少女，妳別傻了。

好的言小，給妳看見愛情的可貴；壞的言小，讓妳相信愛情等於一切。

□  發生什麼事而開始閱讀言小或減少閱讀言小：

減少閱讀貌似因為內地非法掃書壓縮了很多作者的生存空間，出版社日漸保守，市場上近乎千篇一律的安全牌題材，讀來了無新意，讀十本跟讀一本是差不多意思，於是就變成挑書魔人，寧缺勿濫。

只把關愛的眼神保留給喜歡的作者，至於那些不再有愛的作者管她出不出書，都不值得我再浪費時間，人生還有更重要的事。

□  言小之於我：

等於陽光、空氣與水。

是生命裡的不可或缺。

□  親朋好友對言小看法的改變：

初期：沒營養的書，完全不懂為什麼要花錢買回家佔空間。

中期：要看隨妳，但為什麼不直接去租書店借就好，妳真的每一本都會重看？（當然很多不會，但買書是我支持作者最實際的方式。）

近期：隨妳買了，地震時自己要注意安全，因為房間裡處處是書。

□  外在因素而引發言小改變的感嘆：

初入言小界時，當紅炸子雞是葉小嵐、宋思樵。

接著，席絹的《交錯時光的愛戀》席捲了少女心，開啟台言的鼎盛時期，當時的花園裡百花盛開，處處是芬芳，各色作者均有一處開花的角落，市場雖有主流題材，但非主流故事也能被出版，是一個極多元化的年代，單月出書量直逼200本，當讀者最憂心的是存錢的速度趕不上作者出書的速度……哪像現在，錢都存好很久了，作者還沒出書――于晴，我不是在說妳。

台言的高峰終結於內地的非法掃書。當日下午才出版的小說，往往晚上就能在網上見，最慢貌似也沒超過一禮拜，讀者別說不買書了，連出門租書都免了，小說銷量直線下滑，嚴重壓縮了作者生存的空間，非主流故事被迫退出市場，想出版只能寫主流題材，創作不再是創作，作者只是碼字工，很多好作者都在這波衝擊下默默隱退了，言小儼然成為夕陽產業。

之後言小進駐台北國際書展，祭出前所未有的限量簽名書策略，搶購的人潮不僅登上蘋果A版，還吸引新聞台SNG連線報導。於是各家出版社紛紛搶進，跟風似的比照辦理，只是幾年下來的換湯不換藥，且搶錢意味過度明顯，近兩年也逐漸為讀者所唾棄。

內地原創的引進或許加劇了台灣言情的萎縮，但追根究柢跌落谷底的主因來自於出版社的保守政策，出書題材過度靠攏租市，徹底把言小視為一次性消費品，作者淪為被輸入公式的碼字工，每本書的內容差別在於主角名字，讀者若有心想收書這錢也難以掏下手。

到底是誰灌輸出版社「讀者是白癡」的想法？在我看來，現在智商低落的才是無良的出版社們。有沒有用心，有眼睛的讀者一定看得出來的，請出版社不要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天真以為書出了讀者一定會買。

雖是實體書的愛好者，但不可諱言之，在人手一智慧型手機的情況下，電子書絕對是未來的主流趨勢，有無法取代之便利性，但若言小電子書要繼續價格這麼不可親近存心讓讀者肉痛，那想增加使用的人次是萬分困難的事。

不過堅信危機就是轉機，若出版社真有心，作者也共體時艱，或許繁花盛開的景象終有一日會再見。

人生總要抱持希望是不！